高沛:“要。”
老板指了指头顶的付款码:“二十。”
支x宝到账二十元。
他招了个人来,挪了台发球机到高沛对面。
球拍手感一般,胶皮跟鞋底的效果差不多,挺旧,拍柄光滑得像盘了十年的串。
高沛自己的拍还留在阳湾的训练馆里,没得挑,随便拿了最上边一个。
他看了看发球机参数,只调了球速,站到对面噼里啪啦地把发过来的球往回抽,把积攒的火气跟球一块全抽回去,动静脆得像在扇人大嘴巴子,颇为解压。
这战火纷飞的架势显然跟整个球馆自由散漫的氛围不符,球馆里的人一半眼里写着卧槽这人牛逼,一半脸上挂着妈的什么逼王。
老板在后边盯着他打完了一筐,突然叫了个人:“张璋!”
刚才给高沛搬发球机的人站起来应了一声。
“你陪他打几轮。”老板说。
“怎么打?”张璋问。
“全力打。”老板说。
手掌出了汗,高沛下意识想去扯毛巾,没找着,才想起来这不是在阳湾,啧了一声,往自己衣服上擦了擦。
有人给他递了包纸巾,他抬眼,那人爽朗地亮着一口大白牙:“打一把?”
高沛把纸巾接过来,抽了两张,剩下往边上凳子一扔,用下巴指了指对面:“打。”
没有计分板,得分靠估摸,第一局13:11,第二局11:9,第三局打到第八分的时候拍柄太滑脱手了,飞出去差点砸过球网。
高沛做了暂停的手势,抽了纸巾擦汗:“不打了,这局算你赢。”
张璋连输两局,表情没一点不好看,还是笑呵呵的:“哥们儿硬演啊,不带这么让的!”
坏心情跟着汗水蒸发掉一部分,高沛终于有心情笑了笑:“没让,你正手挺厉害的。”
“加个好友呗,以后再一块打球。”张璋拿起手机。
张璋水平不错,跟他打的体验至少值一百个地瓜。加完好友,张璋识趣地走开,高沛继续噼里啪啦扇发球机大嘴巴子,直到扇够平时的训练量,球馆里已经不剩几个人了。出了一身汗,口干舌燥地去买水,结账的时候老板又一副死样抬眼皮瞅了瞅他,慢吞吞地说:“打爽了吗?”
“没有。”高沛实话实说。
“跟张璋打没使上全力?”
他反应了一会张璋是谁,“你早告诉我这是奥运选拔赛,我就使全力了。”
支付成功,他拎着水出了场馆。
从地下回到地上,天已经完全黑了,汗湿的衣服贴在身上,夜风一吹,激起一片鸡皮疙瘩。
“咕噜——”
高沛定在原地,揉了揉肚子,咬牙骂了声操。
好饿。
仔细想想,从昨晚到现在一口没吃,现在才觉得饿纯粹是之前气饱了。
饿劲儿来得太突然太猛烈,高沛觉得自己现在堪比丧尸片里的丧尸,看见什么都想上去啃两口,饿得能吃下两张桌子四张椅子。
找不着食堂,旁边就是超市,他眼冒绿光地冲进超市,随便拿了一堆什么,一个也没仔细看,排队结账的时候都想先撕包装啃一口,好不容易排到了,掏手机结账,摁了一下侧边开机键,没亮。
“操?”高沛瞪大眼睛,又按了几下,还是不亮,长按开机,屏幕闪了闪,嘎嘣死了。
收银的小妹还没催,排在后边的男的刻意地长唉一口气。
“要不你先借借?”小妹说。
“不要了。”高沛咬牙说。
教育的影响具有迟效性。
时隔十几年,高沛终于理解了幼儿期学的第一首诗《咏鹅》,为什么鹅鹅鹅曲项向天歌。
他现在也很想仰天长啸:饿啊——!!
手里还有手机最后留给他的遗产——一瓶水。
报复性灌完了一瓶,试图用吞咽动作欺骗抗议的胃,把空瓶扔进垃圾桶。
其实事情应该也还没到绝境。
如果他愿意,他完全可以回宿舍给手机充电,或者干脆向舍友勒索赈灾粮,想必没有人会为难一个快要在物资丰饶的21世纪饿死的人,即便是鞋垫哥。
但问题就是,他不愿意啊!
高沛唯一的那点能屈能伸全使在容云旗身上了,除此之外绝大部分时间都是个欠揍讨打的自大犟种,事儿精还死装——该评价来自阳湾县某球馆不愿透露姓名的杨有道教练。
高沛伫立在垃圾桶边沉思了两分钟,下定决心迈开脚步。半只脚已经踏进了宿舍楼的大门,又面不改色行云流水地转身。
宿管大爷虽然疑惑但是尊重,高喊:“还五分钟关门!”
高沛头也不回:“走错楼了。”
这个时间学校大门已经出不去了,他顺着围墙饶了半圈,找到一个一看就是经常偷渡外卖的缺口,墙面缺了一块,都不用找石头垫脚,手一撑就翻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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