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易言满心想着的都是逃离这个地方,他漫不经心地和对方搭着话,心思却完全不在对话上面。
大概是察觉到了他的敷衍,少年很快又变得安静起来,半晌才扭头说道:“别想了,我试过了,你逃不出去的。”
后来他逃出去了,也学会了该如何用纸叠成青蛙,如何用蒲公英做成戒指。易言回来的路上并没有想太多,但当他来到风洞实验室前,却不由得犹豫起来——
自己这么做,会不会触动谷梁过去的那些灰色记忆?
而当他看到诸葛逍和黑发青年亲密的互动时,内心的愤怒和酸涩更是达到了顶峰。
他控制不住地想,对于谷梁一来说,自己是否只是代表着不堪回首过往的故人,而诸葛逍才是能够带给他快乐和未来的那个人?
诸葛逍抱紧自己的双臂,敏感地环顾一圈,喃喃道:
“我感觉到了杀气,是错觉吗?”
严北辰嘴角一抽,心道你平时不是很会看人眼色吗,这会儿怎么倒成瞎子了,没看易哥的眼神冷的都快把你扎成筛子了?
“易哥,既然你来了,那我们就去研究所那边帮忙了。”严北辰一把拎起诸葛逍的领子,冲易言打了声招呼,有扭头对宗秦远和谷梁一道,“宗校长,老四,我们先走了。”
“你干什么?我还想看看那把剑到底能不能飞起来呢!”
诸葛逍还在嚷嚷,被严北辰一把捂住了嘴巴:“等你搞明白猪都能飞了,闭嘴吧你!”
唐敬明院士注意到这边的动静,他皱眉道:“在实验室吵吵闹闹的,像什么话!帮不上忙就出去!”
说完,他就毫不客气地把宗秦远他们全部轰出了风洞实验室,完全不顾之前是他自己叫谷梁一和其他几个年级的唐班本科生来参观实验的。
宗秦远知道他就是这个脾气,所以被赶出来了也没生气,只是笑了笑:“那我就回校长室了,谷梁同学,你和易同学一起替我去看看周明吧,看看他恢复得怎么样了。”
周明的身体情况,可是关乎着他们和周轻子的关系,往大了说,就是关乎着漠大和林神宗的关系。
所以这些天来,几位校医对他的护理可谓是无微不至,指挥部那边有什么仪器和药品补品也都是不要命地送,再加上周明自身强大的恢复力,他身上大部分伤口都已经结痂了。
“你的脚怎么了?”
但在去往临时病房的路上,谷梁一注意到易言走路的姿势不太对,立刻出声问道。
“没事,扭了一下。”易言淡淡道。
他的目光直视着前方,左手仍插在兜里,掌心已经泛起了潮意。
谷梁一盯着他的左手:“那你的左手又怎么了?怎么一直不拿出来?”
“……没有。”
黑发青年的神色瞬间冷了下来,他停下脚步站在原地,易言停顿了一下,也只能扭过身子看向他:“怎么不走了?”
谷梁幽冷哼一声,突然上前一步,一把把易言的手腕从口袋里拽了出来。
猝不及防之下,易言也没反应过来,或者说他在谷梁的面前永远提不起防备。
于是,那枚一直被他捏在指尖、连毛毛都掉的差不多的蒲公英戒指,就出现在了两人的视野之中。
谷梁幽:“…………”
他盯着那枚蒲公英戒指,不可置信地抬起头:“不是,你是三岁小孩吗?刚才一直藏着掖着我还以为是受伤了,结果就是因为这玩意儿?”
易言抿着唇一言不发,但他的眼神却开始闪烁,耳根也泛起了淡淡的红。
“随手做着玩的。”
他咳嗽一声,若无其事地把戒指放回口袋,摩挲了一下,到底还是舍不得丢掉。
“不行吗。”
谷梁幽看着他嘴硬的样子,突然扯了一下嘴角。
“是吗,”他平静地移开目光,状似不经意地说道,“我还以为是给我的呢。”
说完,他便迈步朝前走去。
易言呆了几秒钟,随后加快脚步跟上,呼吸逐渐急促起来:“你……什么意思?”
“自由心证。”
“作为一个理工科生,你的条件和问题都不明确,光凭自由心证,我怎么才能知道答案?”易言一瘸一拐地跟在他后面,难得说了这么长一串话,语气还比平时至少要快12倍,看来是真的急了,“谷梁一你不能这样,你得把话说明白!”
他一把抓住了黑发青年的肩膀,试图让他停下来。
谷梁幽的确停下来了,但当他扭过身子看向易言的时候,易言才发现他一直在憋着笑。
“…………”易言的语气低沉下来,还带着一丝埋怨,“你又在消遣我。”
“是啊,我觉得逗你挺好玩的,”谷梁幽挑眉道,语带挑衅,“怎么样,想打我吗?可惜了,你现在打不过我。”
易言掀起眼皮看了看他,又有气无力地垂下眼睛,模样像极了一只被雨淋湿失魂落魄的大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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