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底下,一些被推上岸的冰块,已经慢慢消融,慢慢汇集成的溪水把河两岸变成了烂泥摊子。
林逸穿的高靴,但是依然陷在了泥泞里,好不容易拔出来脚,低头一看,靴子留在了原地。
洪应赶忙扶着,陪笑道,“王爷,要不小的背着你吧?”
林逸叹气道,“不用。”
虽然这些年养尊处优,可是让人背着算怎么回事?
他一发狠,直接把另外一只靴子也给甩出去了,洪应立马俯身帮着他把脚上的袜子给褪去了。
林逸光着脚一入地,立马感受到了一股凉意,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冲着一脸焦急的洪应摆设道,“没事,好歹也是入春了,没那么娇气。
这脚落地,接一些地气,按摩一下穴位,也有益于身心健康。”
“王爷说的是。”
洪应哭笑不得。
好在他也了解他们这位王爷的性子,说什么听着就行,千万不能“打着为他好”的名义反着来。
否则,没好果子吃。
身为一名内侍,得宠不难,难的是一直宠而不衰。
“再等几个,老子宽裕了,就在安康城搞村村通,”
林逸一边深一脚浅一脚的走着,一边感慨道,“到时候啊,再也不怕刮风下雨烂泥路了。”
嘴上是这么说,其实心理明白,撑死也就在这安康城周边的农村做一些道路硬化。
想像后世那样做全国性的道路硬化,基本没可能!
哪怕是进入了资本主义初级阶段都做不到!
想当年,为了修建一座横跨西江两岸的石桥都快把白云城的财政掏空了。
“王爷如此体恤百姓,实在是苍生之福。”
陪同林逸视察的安康府尹马颉也同样脱了靴子,亦步亦趋的陪伴在林逸左右,但是又恰到好处的落后洪应两步。
他是师爷出生,虽然世面见的不多,但是如今侵染官场,倒是比以往油滑了许多。
而且,他时刻记着自己花大钱从焦忠那里得来的与和王爷相处的秘诀:洪总管夸你好,才是真的好。
他用了很长很长时间,才琢磨透这句话。
和王爷这个人偶然说话“刻薄”,处处透着小气,可是总得来说,算不上暴虐,处处给人留着体面。
你觉着他高兴了,其实是疏远。
你觉着他生气了,其实是爱之深恨之切。
和王爷有时候跟个孩子似得,说话做事,天马行空,狂乱不羁,一般人猜不透他的想法。
唯一了解和王爷的人,只有洪应洪总管!
洪总管对你要是面无表情,说明王爷满意你。
洪总管要是对你一言不发,就代表你离失宠就不远了。
所以,他如今万事不敢抢在洪应前面,像刚才和王爷吩咐河堤巡抚的事情,原本就是他管的,他站在边上,都不敢轻易答话。
哪怕是想同和王爷说话,也只敢在此刻稍微跨上一步,好让和王爷听见他的话。
“你们啊,少玩点套路,多一点真诚,对百姓实心实意,比什么都强,本王也少操一点心。”
林逸走的累了,由着洪应扶着驻足远望。
“臣有罪。”
马颉不顾地上的烂泥,直接跪在了地上。
“哎,什么毛病,一个个的都说自己有罪,也没见谁舍得脱了这身皮。”
林逸看都没看他一眼。
前面才叮嘱过不要玩套路,此刻又玩上了诚惶诚恐这种套路,由不得他不生气。
“臣”
马颉欲哭无泪。
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没事瞎搭什么话啊!
没事找事啊!
此刻跪在地上,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话了。
辞官是不可能辞官的!
安康府尹,权柄何等威重。
他如今能做到这个位置,简直是做梦都能笑醒。
但是,和王爷都这么说了,要是不辞
正犹豫间,又听见和王爷道,“起来吧,地上凉,还是那句话,一个人说什么不重要,要看他做什么。”
堂堂一个首都的一把手,居然是这种货色,他也很无奈啊!
要不是根基太浅,无人可用,他真不想把马颉放到现在这个位置上。
“谢王爷。”
马颉再次磕了头,站起身后恭恭敬敬的垂立在洪应身后。
“房屋买卖租赁,不骗人。”
林逸看着远处的城墙,看了半天,终于认清了刷在城墙上的大条幅的几个字。
原来是牙行的广告!
“王爷冬季以来,涌入的百姓越来越多,官府倒是可以施粥,勉强有一口吃的,只是天寒地冻,人生地不熟,没有落脚地方,下官就让这些牙行放肆了一些,他们如此妄为,实在是胆大包天。”
马颉忍住了下跪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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