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第几次治疗?”咨询室洁白大桌的对面,面容冷肃的咨询师平静地问道。
第几次?温荷苏其实也记不太清了,他太熟悉这里,从那一年开始造访这里,这里的一切陈设就再未变过。
桌子、墙壁、窗帘,甚至于所有的室内装饰物都是最初的白色,冷静的男人一年一年周而复始地问他的近况,他心情好时认真讲讲,心情不好时就胡诌,时间陷在这里,他常常觉得自己还停留在19岁。
或许坐在对面的那一位才是更需要治疗的人。毕竟自从担任他的咨询师开始,温家为了保护他那可怜的“隐私”,买断了他的服务,他成为了温荷苏的专属咨询师。
温荷苏撑着下巴,随便讲:“201次。”
男人点点头:“不错。”然后眼神在他笑容上定住:“这个月发生过性行为吗?”
“天天都有。”温荷苏拖长音调,“就这么点爱好了,你不是很清楚吗?”
男人的笔顿了顿,似是知道他在胡说八道,又问:“性幻想对象还是之前那位女士吗?”
“哪个之前,18岁之前,还是25岁之前?”温荷苏扬起眉,“萧樾给了你多少钱,让你每次都抓着那位女士不放啊。”
后来,只依稀记得男人木着脸说了一大通,大致意思是要他尝试正常恋爱云云。
谈恋爱,自然也谈过,他不是个佛像,也绝对做不到单让女人主动。这几年,他时常约不同的女人吃饭喝酒,也尝试见了几次已经离婚的边遂宁。
跟不熟的女士谈天说笑还算合拍,跟边遂宁的约会却是跟当年不同了。
边遂宁已然是产科招牌,只因她素来温柔又果断,在宁阳城已是一号难求。姜玟桐的小月亮当然也是由她亲自操刀。但她却也还是当年率真的模样,聊天时坦然又爽朗,似乎前尘往事已尽数埋在了时光深处。
有几次甚至也主动邀请他去家里坐一坐。
边遂宁住城中央,每次吃完饭都喜欢散步回家。这天,温荷苏陪她在小酒馆喝完烧酒,又一次送她到了楼下。
“上去吗?”
天下着小雪,雪花将她乌发和睫毛染湿,她的眼睛因此亮晶晶的。
温荷苏从来也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但对着她的眼神,莫名开不了口,想说的话缀在嘴边,又沉在了心上。
“这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了,温荷苏。”边遂宁伸出手来,像8年前那样攥住了他的手心,“8年前是我松开了这只手,现在我想抓住他,你呢?”
温荷苏轻轻拂去她发上的晶莹。当年的分手刻骨铭心,那么多个在性里迷失又清醒的夜分明也是缘自面前这个人,而今梦圆了,却再也没有拥她入怀的冲动了。
“对不起,火车已经开走了。”
边遂宁看着他,直到雪落了满怀,她叹了口气,终是松开了手:“温荷苏,你说得对,8年时间过去,火车早就开走了。你爱上了姜玟桐,我早就知道了……谢谢你,让我的梦醒了。”
“这么多年,你一直没变呢。”她笑起来,“我没法祝你幸福,但你要记得保重。”
这是他跟边遂宁的最后一次见面。后来……后来又见了很多人。
为什么都无疾而终呢?大概是因为直播而迟到的约会,因为要陪那个女人出差而推掉的出游,因为无数个想要守在她身边的寂静深夜。
“显而易见,你已经不用治疗了。”医生说,眉间似乎又有不忍,“当然如果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试着为你继续治疗——不过相思病这件事,解铃还须系铃人。”
温荷苏笑问:“这话不像是萧樾教你说的呀。”
“不要走向另一个极端。”男人稍长他几岁,面容郑重,“对你家里,我会维持之前的说法。”
是啊,为什么允许他在姜玟桐那里鬼混,不就是因为他号称有“性瘾”,既堵住了家里的嘴,又让董事会那些人避之不及吗?
可如果他好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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