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圣女不似昨日那般魂不守舍,然而在午膳时,仍然将眼前的那一碗汤来回搅动了许久也没有下口。她重复着手里的动作,用汤勺在碗里不断的打着圈,心思又回到了这几夜连续不断的梦中。
恩希欧迪斯,这些真的都是他做的吗?她不记得哥哥有任何类似的源石技艺基础,虽然她也不能确定对方在维多利亚学习了这么久,是否只是发掘了原本并不知道的潜力。若真的是他的话,这可能是最理想的结局了,起码哥哥不会害自己……吧?
少女这么想着,到最后还是忍不住给自己的定论下了个问号。如今的她不是猜不到当时哥哥做出如此决断的苦心和他内心的煎熬,只是这些年来,哥哥从来没有当面对她表达过丝毫。这么多年,她也逐渐养成了给自己留一些思想上退路的习惯,以至于不要再像当时那样,被完全意料之外的事冲击到几近奔溃。
但如果不是他的话……想到这里,恩雅的手停了下来。她想到了自己极有可能会因此被褫夺圣女的名号,想到自己甚至会被处死,会带着屈辱和污名永远刻在谢拉格的史书上。如果是这样的结局的话……或许也不算太坏?她忍不住这么想到,当年的雪山事变让希瓦艾什家族没落,现如今哥哥和诺希斯联手创办的喀兰贸易,已经和身为圣女的她彻底切割开来。就算自己一人陨落,希瓦艾什家族也能得到保全。
想到这里,她像是豁然开朗般突然放松了下来,无论过程如何,结局似乎都不算太坏。她望向了窗外,曼殊院身处圣山之巅,曾经小时候无数次眺望的山顶,现在都在视平线之下。“哈……”她摇了摇头,似乎是将心中的重担放下了,“先把眼前的事做好吧。”
“圣女大人,午膳您还用吗”?站在一旁的雅儿见她终于有了动作,轻声问道:“这份已经凉了,我帮您换一份吧。”
“不必了,”她匆忙的吃了几口后站起身来,“走吧雅儿,下午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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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夜的圣女已经不像昨日那般惶惶不安,她一头栽倒在柔软的床铺上,挥手示意侍女出去。她花了一个下午和晚上将昨天原本应该处理好的事务重新审查了一遍,现在的她只想好好的休息一下。
她将旁边那个多余的枕头环在怀中,她还是如此喜欢丝织品那光滑又微凉的触感,以及在被抱紧后,逐渐变得温热,反过来紧紧的包裹着自己。她就这样沉沉的睡去,又毫不意外的在半夜醒来。
少女坐起身,她已经渐渐习惯了这件事,四下回望着想看看今天来的人是谁。果不其然,她在沙发上看见了那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她拖着原本抱在怀中的枕头,走到那个人背后,毫不犹豫的朝他的脑袋砸了过去。
虽然哥哥很少惹她生气,不过小时候的她每次在生气时,都喜欢像这样用枕头狠狠的砸对方。她既舍不得真的将对方揍疼,又能让自己出口气。眼前的人影虽然背对着自己,倒是敏锐的伸出手,将这突然的袭击抵挡在了一旁,气还没出够的少女见状立马换了个角度,再次从另一边砸了下去。
可能是因为背对着,也可能是故意让着她,的在父母的关爱下长大,又在失去父母后躲在哥哥身后直到成年。在她被哥哥气到决定竞选圣女的时候,想的也不过是要吓他一大跳,再在之后狠狠的报复他一顿。
然而在她成为圣女后所经历的一切,都足以让她疲惫不堪。曾经的她从来没有察觉到,哥哥每每微笑着告诉她一切都好时,其实抗下了多少压力和欺辱。
“希瓦艾什是谢拉格的三大家族之一,而我是家族的长子,你是长女,
“我们理应背负家族的未来,和谢拉格的未来,
“这是一个悖论,越是年长的人掌握的权利越大,而他们也越趋于保守和安稳。
“我可以站在外面,用铳或剑顶着他们的脑袋,逼他们就范,
“但这样势必产生更多的冲突和不必要的牺牲,
“我需要一个站在里面的人,在我提出把屋顶掀翻的时候,可以协调双方各退一步,
“我确实有把你算计在我的计划之内。”
“……你真的很无耻,恩希欧迪斯。”少女低声打断了他。或许确实如他所说,当时自己还太过年幼,以至于即使和她全盘托出,她也并不能完全理解其中的含义,但即便如此,她仍然做不到就这样原谅对方。“你用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来绑架我,利用我,甚至还想获得我的理解和支持……”
“我说这些不是为了取得你的谅解,你大可以恨我。”男子的回答令她有些意外。
“既然做了这样的决定,我理应承担其后果,
“只是恩雅,当下你不能理解的事情,不代表其本身就是错的,
“等尘埃落定,等你陪我一起见证了谢拉格的改变,到那时你再回头看。”
恩雅迷迷糊糊的从睡梦中醒来,她本想翻个身,却觉得浑身像散了架似得又酸又疼。她微微睁开眼,光线从厚重的窗帘缝隙中挤了进来,从窗户一路爬上了桌子,最后停顿在了床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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