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与听到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时还以为是去而复返的黎蕴,她疲惫地睁开眼就对上了撩开床帐的黎蓄那双泛红含泪的眼。
她和黎蕴闹了不短的时间,看黎蓄这副模样也猜得到他应该在外面听了许久了。
覃与没有去理会他眼底的心碎难过,兀自翻过身去重新合上眼:“回去吧。”
她这会儿正处于身体与心理的双重折磨下,实在没那个精力与闲情去安抚别人的心情。
黎蓄没走,反而在床边坐下,他伸手,指尖轻轻触碰了一下她额角汗湿的发,颤抖着替她将黏在面颊上的发丝拨到耳后。
“覃与,先去洗漱一下会睡得更好点,我抱你过去好吗?”
他的声音很轻,夹杂着一丝脆弱的哭腔。
覃与置若罔闻,仿似已经睡熟。
黎蓄眼眶更红,双手插到她身下准备将人连同被子一起抱起,覃与扬手甩在他脸上的一声清脆巴掌声猝不及防地定住了他的动作,他顶着脸上迅速浮现的那个巴掌印怔怔地看着她。
锦被随着她坐起身来的动作滑落下来,露出还没淡退的斑斑红痕,她那双淡色的眼睛里凝结着万年不化的寒冰,唇角浅浅上扬的弧度满是讥诮:“如你所愿了吧,黎蓄。”
她凑近,手指捏住他下巴,力气大得他有种骨头都要被捏碎的错觉,“但你又凭什么会觉得我会像其他贵女一般在乎所谓的贞操清白呢?”
她的呼吸仍旧是烫的,说的话却透着森森寒气,“我本想对你好些的,阿蓄,可很明显,你在我和黎蕴之间,还是果断地选择了他。既然叫他顶替你沾了我的身子,又何必事后装出这副被背叛了的模样?”
黎蓄嘴唇嗫嚅着想解释,可还不待他组织好语言就被覃与一把丢开,重重跌在榻上,眼眶里的两滴泪就这么摔碎在那一片狼藉的被面,整个人像是痴了般喃喃道:“没有……我没有……”
察觉到覃与起身的动作他忙扑上前去,一把环住她腰身,紧紧贴在她赤裸高热的后背,眼泪珠串般落下,“覃与,你信我,我没有……”
他半边脸挂着鲜红的巴掌印,泪水涟涟卑微乞求的模样看上去越发显得可怜。
可似这般我见犹怜的美色,真的假的,覃与见得不要太多。
今晚的事除了被禁锢在躯壳里被迫参与了一场毫无快乐可言的性事外,其他尽数在她掌控中。无论是仍顶替黎蓄留在梳芜院被盈馨“抓”来侍奉的黎蕴,还是知晓一切却选择作壁上观的黎蓄,亦或者是早就和双子达成协议的夏昕淳……
她本就打算顺势而为,只是被那见不得人的东西横插一脚提前了不少。
比起那些被她选中的玩具,这个世界的辞疚盈馨也好,黎家双子也罢,甚至阴晴不定的夏昕淳、怀揣秘密的裴闻钦都并未被她看在眼里、放在心上。是以对于他们的选择乃至于“背叛”,都不会对她造成半点影响。
她不在意他们心里的各种衡量与决意,但绝不会放过任何一处可以被她利用的漏洞从他们身上挖掘到最大的价值来实现她的目的。
黎家双子最初是夏昕淳放到她身边用以试探她的棋子,她也成了撬开他们严防死守的秘密的匕首。
夏昕淳或许当真无心高位,但他绝不会放任自己身边存在碍眼或是危险的东西。
她丝毫不怀疑若是自己没能看出辞疚身份并“策反”他为自己所用,她还能否等到作为进一步确信她价值而被送来的黎家兄弟。
而如果她没能猜对双子被送来的目的并做出足够夏昕淳满意的“答复”,她势必会被判作无用,接着就会被毫不留情的杀死——哪怕她此刻是覃左两家视作掌珠的娇女,哪怕她已经明确地表现出自己是来自于异世。
一个视叁纲五常为无物,连天下众生都不存半分怜悯的人,你又怎么可以指望他对一个臣子之女的生死心存迟疑呢?而小说里那些所谓穿越女莫名其妙的狂妄自大,在这种社会背景下,也只会加速将自己送往死路。
覃左两家的宠爱又怎么抵得过肩负振兴王国、拯救天下百姓,且叁言两语便能决定家族荣辱的未来天子呢?
她是架在黎家双子和夏昕淳之间的桥,可黎家双子又何尝不是她借来接近夏昕淳的梯呢?
夏昕淳,才是这个国家真正的掌权者,想要尽快玩崩这个故事线,和上个世界的洪潜一样,直接掀翻棋盘才是最快的方法。
掩藏在以爱情为名的剧情之下的,是被礼教磋磨至死的覃瑶,是被刻板审美同化的覃与,是成为覃夫人后失去姓名和曾经风华的左文华,是辛苦读书攀至高位又被折断翅膀囚困后宅的潘迎晓……
掀开鲜花着锦的爱情外衣,内里的恶意几乎扑面而来。
她想彻底改变她们的命运、给与她们自由选择的权利,从下到上既难又慢,但从上到下阻力却要小得多。
尤其,这还是一位万事只凭自己高兴的独裁者。
打从一开始她的目标就只有他,夏昕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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