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闻快急死了,“我能不知道这道理吗!阙爷已经安排了人撒网去找了,你上车吧!别栽了一个又栽一个!”雨势渐大,说话间何言已经湿了半边衣衫。他头也不抬往行车的反方向走,“我要自己去找。”罗闻没有办法,长叹一声拉好手刹,下车从后备箱拎出个铁锹抛给他,“拿着,备用!”汽车轰鸣一声离开,何言扛着铁锹索性扔了雨伞,疯狂奔跑起来。大雨倾覆而下,瞬间就浑身湿透,瓦砾大的雨珠疯狂砸落全身,何言一手摁着心脏,只觉得那股窒息的感觉越来越深。要快!要快!!!何言掏出手机想给阙之渊打电话,就在这一刻,恰好电话打了进来。“何言,车找到了。”——阙之渊好像说了很多,何言却什么都没听见,雨水轰然落下,整个世界爆发出原子弹一样的轰鸣声,水汽弥漫泥泞倒灌,何言盯着手机屏幕上阙之渊发过来的现场照片,只觉得每一次拔腿都要花尽浑身的力气。他都恨不得!恨不得四肢爬行过去!阙之渊的人找到了盛垣的车,在一处滑坡的山体脚下。何言满身泥水赶到的时候,远远就看到雨水激起的大雾中棕色的吉普车斜插在泥土中,车头倒栽,露出半个后备箱。四周山体塌陷,泥泞不堪,污水泄流。他扛着铁锹奔过去,周围已经有阙之渊安排的十几个人手在开挖。“盛垣……”何言的嘴唇发白,声音颤抖。大雨的轰鸣吞没了他的声音,有人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何言回头,对上了阙之渊冷静的眼神。“你湿透了,去我车里换身衣服。这里留给专业开挖的人,你帮不上忙。”何言愣了一秒,一把推开了他,扛着铁锹跳下泥淖。吉普车被石流和滚落下来的泥水掩在了里面,开挖队从各个角度小心挖掘,何言根本等不及,“不能先把后备箱打开吗?我从后座进去看看情况!”“不行!山路太窄!一旦重量失衡角度错位,车子很有可能裹着石流滑下山!”有人这么回他。“车掉就掉了!”何言当机立断,“别挖了!我进去!”“给我安全绳!”“绳子!绳子!”立刻就有人甩了一捆安全绳给他。何言把绳子在身上拴结实,检查了一遍,一脚跨进泥潭之中,黏腻的泥石立刻爬升,沉沉没到他的胸口。何言深吸一口气,抵住胸腔的巨大压力,在泥淖中拼命摸索,终于摸到了吉普车后备箱的边框。沿着边框使劲抠挖,他摸到了冰凉坚硬的弧形。是后门把手。吉普车是厢式的,拉开门就能触摸到后排。 何言在门把手上细细触摸,他知道这里会有按钮。
他摸到了。可是电控按钮从内部锁上了,需要驾驶座解锁!何言急疯了,他只能在后备箱的门上一下一下轻轻拍打,不敢重拍,生怕车子直接滑下去。“盛垣!盛垣!!!”而此刻的车内,盛垣终于从方向盘上抬起头来。他磕在了方向盘上,昏迷了一段时间,刚醒过来就听到外面模模糊糊的声音,夹杂在雨水的轰鸣声中不甚清晰。是何言?听到何言声音的一瞬间他大大松了一口气,不是因为何言来救自己了。而是因为他的声音就在外头。何言安全。他吐出一口气,随即左右观察,立刻发现自己处在山路边缘,整个车顶都被泥石覆没,车身倾斜。他轻轻敲了一下车玻璃作为回应。老天保佑。即便是很轻微的玻璃敲击声,何言也敏感的感觉到了!紧接着,何言手指下的车门按钮沉闷一声顶开。盛垣打开了按钮。这一刻何言几乎喜极而泣。他什么都不用说,盛垣知道他要做什么。车门打开,汹涌的泥水裹挟着何言的身体立刻涌了进来,巨大的压力差让车身微晃,发出沉闷的咯吱声。岸上的人清晰看见车身向着山底倾斜过去!“快!!!快拉绳子!!!”“快!!!” 抱稳了救援队的所有人全部脸色煞白,只有阙之渊脸色阴沉如铁,双手攥拳,青筋虬然凸起。而就在车子向着山下倾斜的一瞬间,何言身体绷成一张弓,踩着后座的椅背猛地一个跳跃,脊背下倾呈现平滑的姿势,顺利跳到驾驶座的后方,双手扯住后座椅狠狠往下撕扯!盛垣被卡在驾驶座,电动座椅下降根本来不及,何言也不知道哪来这么大的力气,竟然就在这一瞬间硬生生把座椅掰倒,电光火石之间长臂一捞,死死捆住盛垣冰凉的身体。“抱紧我!”何言贴在盛垣的耳边低声道,“我们都不会死。”盛垣没有一点害怕。或者说,从盛家所有的长辈都离世的那一天起,他就没有了畏惧。活着于他而言只是责任,他需要养活盛家旁系一百多口人,养活盛氏集团六万名员工。如果有人能够接下他的担子,他不在乎立刻去死。但在这一刻,何言的手臂紧紧包裹住他,糊满泥淖和锋利山石的身体贴迫上他的胸膛。外面雨声震天,可他清晰听见何言的心跳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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