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三娘走在了最后面。方老夫人一看便知道,方三太太又犯错了。她心底叹息一声,儿女都是债啊!文素素见方老夫人迎出了几步,她停下来曲膝遥遥见礼,大步迎了上前。“哎哟,真是巧,在庄子遇到了娘子。”方老夫人携着文素素的手,眼神慈爱上下打量着她,“娘子真是生得好看,我只生了几个淘气的儿子,一直想要个女儿,要是我女儿能生得如娘子这般,我这辈子就死而无憾了!”秦谅膝下的两个女儿,都是妾室所出。方老夫人这般说,实在是给了文素素天大的脸面。对比着方三太太别扭的热情,文素素暗自抬了抬眉毛,笑盈盈道:“说实话,我身份低微,并不敢高攀。听到老夫人这般说,就给我胆子了,想着我要是有老夫人这样的阿娘,我真是掉进福窝了。”方老夫人哈哈笑起来,“是我占了娘子的便宜。”她再看向许梨花,温和地朝她笑着,“许娘子真是浑身气派,江南道人杰地灵,尽出些风流人物,真是名不虚传。”许梨花学着文素素那样谦虚,方老夫人携着文素素的手一直没有放开,她忙道:“哎哟,瞧我只顾着高兴,都忘了进屋去说话。”一行人进了屋,方老夫人拉着文素素随她一道坐在了塌上,许梨花坐在左下首,方三太太坐在右下手。王嬷嬷领着丫鬟上了茶水点心,几人吃着说起了庄子里的景致,果蔬作坊等闲话。过了一阵,方老夫人对方三太太道:“你领着许娘子去作坊里瞧瞧,许娘子师从文娘子,你可要虚心请教,这可是大好的学习机会。”方三太太枯坐在那里,听着方老夫人与文素素言笑晏晏说话,她一句话都不敢多说,正无聊时,听到方老夫人的吩咐,立刻蹭地站起身,对着许梨花道:“许娘子请。”
许梨花被方三太太的举动惊了跳,原本来时的满身紧张,瞬间就松弛了下来。出发前文素素安慰她时说得极是,不要紧张,贵人也是人,与她们一样,生着鼻子眼睛。方三太太领着许梨花出去了,方老夫人拍了拍文素素的手,叹道:“不瞒娘子,我这老三与老三媳妇都没甚出息,好在他们秉性善良,说话直来直去,没那般多的花花肠子,勉强算是一些安慰。”文素素笑道:“三太太爽利,不拘小节,与梨花定会性情相投。”方老夫人顿了下,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我出身武官之家,文臣向来看不起武将,我也不喜繁琐的规矩,规矩上学得一塌糊涂。以前去赴宴吃酒席,常被背地里嘲笑没规矩。我反正没听见,也就随她们去。要是她们敢当着我的面说,照着我的脾气,得一拳打碎她们的牙!”文素素笑道:“老夫人身子硬朗,爽朗英气,我瞧着,现在的年轻妇人,也绝不是老夫人的对手。”方老夫人笑容浓浓,道:“老头子领了皇城司的差使之后,我的规矩就突然变好了,无人再提。”文素素轻点着头,道:“皇城司的确威风。”方老夫人笑,话锋一转,与她说起了京城的热闹。两人说得很是投契,屋子里方老夫人的笑声不断。有小丫鬟在门外探进头,王嬷嬷见状忙上前问道:“怎地了?”小丫鬟低声说了,王嬷嬷神色一凛,赶紧走到方老夫人身边,低声说了句。方老夫人脸色变了变,对文素素道了句稍等,随着王嬷嬷走了出去。过了一阵,方老夫人满脸喜色回来了,斥退屋子里伺候的丫鬟,让王嬷嬷守在了门口,在文素素身边坐下,将她的手紧紧拽住了。文素素对着方老夫人浓得化不开的热情,脑子里转过了许多念头,面上却不显,含笑瞪着她开口。方老夫人慈爱地打量了文素素好一阵,道:“照说这些话,不该我说给娘子知晓。只娘子估计得马上回京去,怕娘子匆忙,我就先透露一二。”方老夫人说了京城圣上的旨意,慈爱无比地道:“给娘子道喜了,娘子真是苦尽甘来了啊!”悬而未决的储君之位终于定了,文素素的确高兴。除了储君之位,方老夫人的态度,殷贵妃的封号,又是另外一桩喜事。文素素笑了起来,一如既往对方老夫人的恭喜颔首道谢,凝望着她,微笑道:“有件事要劳烦老夫人,我想见见秦皇城使。”方老夫人怔在了那里,文素素脸上的笑容不变,轻声道:“老夫人去同秦皇城使说一声,他在皇城使的位置上做得不过五十出头,还远没到致仕的年岁。”方老夫人呼吸微窒,心止不住地砰砰跳。皇城司卫戊京城,执掌宫禁,宿卫,刺探消息。文素素要插手皇城司,她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大胆,野心还要大!傍晚时雨停了, 太阳冒出头,天际仿佛颜料倾倒,五颜六色澎湃得令人心悸。方老夫人送走文素素, 就一直站在廊檐下, 安静地一言不发,望着眼前的天。王嬷嬷斥退了丫鬟仆妇, 连秦郅方三太太都劝了回去, 她亲自立在身后守着。肯定是发生了大事, 王嬷嬷伺候方老夫人多年,从未见过她如此的神情。“老王。”方老夫人开了口,声音低沉暗哑, 带着几分颤意。王嬷嬷忙应了声,躬身上前听令,方老夫人又不做声了。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她盯着文素素的行踪,安排方三太太与许梨花套近乎,想要做其背后的势力。这份送上门的热情,文素素不仅悉数笑纳,狮子大开口, 甚至要得更多。她要秦氏,要皇城司。等到齐重渊继位之后,皇城使定会换人,秦谅就没了用处。文素素轻描淡写说, 秦谅还正当盛年,致仕为时过早。皇城使是天子近臣, 天子以性命安危托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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