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素素哦了声,“不会。”殷知晦不禁微微笑起来,道:“既然如此,只能这般了。王妃并非心胸狭窄之人,她不会太在意这些。”文素素没再多提此事,问道:“蔺先生先前未说清楚,七少爷想要理什么账目?”问川他们搬了账册过来,殷知晦拿了一本递给文素素,道:“这是户部往年江南道收到的赋税,每年年底时,江南道掌管赋税的漕司,会派官员到户部核账。除了总账外,另外还有细账。圣上下令让查往年的细账,究竟江南道贪腐了多少赋税。”文素素望着问川他们不断拿出来,快将案几都堆满,如山一样的账本,问道:“这些都是?”殷知晦咳了声,道:“已经查了一些,细账繁琐,查得极慢。”文素素思索了下,问道:“圣上打算要严惩了?”殷知晦默然了片刻,道:“此事牵涉甚广,圣上只打算追回一些钱财。”法不责众,圣上不打算引起朝堂震动,只私底下处理,看似一个两全的办法。文素素未再多问,直言道:“这样简单,按照总账核计就是,蚕桑的亩数在那里,每年该织出多少布,交多少赋税,实际上他们交了多少,去向当年在任的漕司追缴差额部分。至于漕司要从何处追缴,那是他的事情。”殷知晦叹了口气,道:“这个法子,当时我也想到了。圣上说,要厘清他们是如何在账目上作假。”文素素哦了声,继续翻看着账本,她不禁笑了起来,“这个也简单,他们作假的方式五花八门,你看这里,庆丰三年,赋税减少,是因为织布量锐减。布匹直销,不会造成织布量锐减,定是蚕丝锐减引起。蚕丝为何会锐减,是蚕茧的数量少,还是桑苗大面积减少,为何会减少,总得有人去核实。就凭着他们递上来的折子,就随便采信了?就算一时无法核实,从别的方面也可以看出真假。比如当年可是发生了洪涝灾害,粮食可有减产,大齐可曾发生了饥荒,与番邦发生了冲突。织布量锐减,不可能突然而然,单独出现。”殷知晦苦笑一声,尴尬地道:“文娘子的意思,是朝廷监察不力,户部乃至政事堂,皆有失察之责。”文素素道:“的确如此。如果这般,圣上可还要继续查下去?”再继续查,朝廷上下官员都逃不脱干系。殷知晦沉吟片刻,道:“先查一部分,我先拿去呈给圣上,由圣上定夺。”文素素放下账本,道:“行,我替七少爷拟禀报的折子。”殷知晦愣了下,抬眼看向文素素,“文娘子的意思是”文素素直言不讳道:“详尽详实,起因,经过,数目论述佐证。当年的天气,大齐当年的情况,其他税目,结论。反正这一块赋税,已经是多年的顽疾,并非一朝一夕,就采用圣上登基前一年的账目情况,来做这份禀报吧。”殷知晦盯着文素素,好半晌后,点了点头:“好。”圣上登基前一年,不涉及到他当政时期,齐全了他的颜面。这时,问川匆匆进来道:“七少爷,娘子,王妃来了。”文素素与殷知晦起身,一起迎了出去。殷知晦侧头看去,文素素神色淡定,他便收回了视线。薛嬷嬷搀扶着周王妃下了马车,她刚站定,便看到殷知晦与一个身形玲珑,柔媚的年轻妇人一道走了过来。周王妃下意识挺直了背,搭在薛嬷嬷胳膊上的手,收回放在身前,端庄自持。殷知晦上前见礼,周王妃颔首回礼,看到文素素一言不发跟着曲膝,眼神略微停留了一阵,方道:“起吧。”殷知晦介绍了文素素,无端地一阵窘迫,干巴巴道:“王妃,这是文娘子。”上次在船上只看到了周王妃的身影,这次她穿着褐色的锦缎厚袄,外披丁香色风帽。不知是太消瘦,还是太过紧绷,显得她的五官偏冷硬,眉心总是不自觉蹙起,在额头中间留下一道浅淡的纹路。文素素眼观鼻鼻观心,恭谨地再次曲膝见礼,“见过王妃。”周王妃这次目光在文素素身上停顿得久了些,秀眉聚拢,很快就散开了,手微微抬起,矜持地道:“文氏无需多礼。”文素素起身,殷知晦干站了片刻,侧身在前,道:“王妃里面请。”周王妃轻点头,目不斜视向前走去,文素素等她走到了前面,跟在了身后。“王爷来了,见过王爷。”瘦猴子见礼的声音,在门房处响起。几人停下脚步回过头,齐重渊已从马车上跳下来,他抬头看到几人,脸上的喜悦来不及收回,僵在了那里。“薛氏,你怎地来了?”齐重渊盯着周王妃怪叫,随即脸一沉,“好你个薛氏,竟敢查我行踪!”齐重渊怒气冲冲, 挥舞着手臂冲上来,好像是要吃人一样,怒斥道:“你来作甚, 滚, 滚滚滚!”殷知晦深吸了口气,闭了闭眼迎上去, 按住了齐重渊乱舞的手臂, 巧妙用力, 将他拖到了一边去。“王爷,先前在姑母的宫里,我与你说过了, 圣上催得急,我请王妃帮着厘账。”殷知晦尽量好声好气的解释,齐重渊却仍然拉着脸, 用力甩开手,不屑斜了眼周王妃,不屑地道:“她能算什么账,她一个妇道人家,识得几个只就充作读书人了。户部的账目, 关系着天下财赋,让她一个后宅妇人来算,阿愚,你莫不是也晕了头!”文素素看了眼跳脚的齐重渊, 再看向挺直脊背站在那里的周王妃,她下颚倏地绷紧, 脸颊抽搐了几下,好似在极力隐忍, 克制,却没能克制住,圣上那股浓烈的厌恶,声音如凛冽的寒风,从齿间挤出:“阿愚没晕头,是我晕了头,我这就回去!”齐重渊顿时更怒不可遏:“薛氏,听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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