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过了很久,仿佛是几个世纪。她浑浑噩噩地醒来,梦里温暖的不真实的一切让她泪流满面。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窗外只剩了几点寥落的余灯。
漆黑的手机屏幕倒映着一张憔悴悲伤的脸,她捡起脚边的泛黄书签,边角起了毛,像尘封破旧的回忆。
她的十六岁,夹杂着父母歇斯底里的争吵,常常躲在被窝里独自流泪到天亮。
于是第二天顶着一对核桃去上课,他提着早餐出现在班级窗边,默默看了她好几眼。
那枚书签夹在他送她的那一大本漫画里,他没有问她为什么不开心。
直到夜深人静时刻,她看到书签上的工整字迹,拨通了那串号码。
少年声线难得温柔,但那天晚上没有月亮,露水打湿窗台上那株白山茶,路灯将叶影投在干净的白瓷墙上。
如果你不开心,就来找我玩。
我现在就不开心。
给我十分钟,我马上到。
改装摩托在深夜的街道飞驰,轰鸣声停在她家楼下。她像仓皇出逃的公主,跟她的骑士奔跑在无月而浪漫的午夜。
他带她吃烧烤小龙虾,生滚肉片粥香气四溢,她想喝酒,他陪着她喝。她想大笑呐喊,他陪她笑,陪她喊,挥洒青春期里的叛逆和伤痛。
你的号码,什么时候都能打通吗?
除非有一天我做不了你男朋友了。
酣醉的女孩嘻嘻笑着,湿润的唇瓣贴上他的,做不了男朋友,就做我老公。
他也笑,眼睛里装满了整个星河。
回忆是甜的,却叫人伤悲。
明明已经知道拨不通,却还是拨了过去。
机械女声无情戳破她的可笑妄想,一遍遍重复播放您好,您所拨打的号码是空号
年久失修的收音机被回忆的碎片卡住,发出刺耳而绝望的哀响。
而她终于为自己找到了一个可以嚎啕大哭的理由。
那晚天色渐亮,他们跑到学校的后山上看日出。
山野空旷,宋霖对着一片寂静山林呐喊:
杜禾!做人要开心!
后来离开他,她再也没有开心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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