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然不会生疑。”她向店小二买酒时多点了几坛,原是让店家晚些时间送回刘宅,好让她和澄流对饮,再叁思考过后,还是觉得不该早早对朱繁翰的为人下定论,这才嘱咐店家若是朱繁翰来提酒便分他两坛。陈胜性情不错,也不像头脑简单之人,他待朱繁翰和顺,想来是认同他的为人。于是她刻意提了要朱繁翰带酒来寻,若他为人老实,直道这酒只是代她捎来,陈胜定会要他多带些东西赔罪;若否,他当然会说成是自掏腰包买的泠梅舍,在陈胜眼里倒显盛意拳拳。“既是姑娘有意为之,我自然也信姑娘是守诺之人。”朱繁翰笑容可掬,深怕她主意有变,殷切地奉上名单:“先给姑娘也无不可。”沐攸宁冲他笑了笑,对他的评价却已笃定。朱繁翰这人表面无害,暗地心思却不少,眼下不过须臾又成了泰然自若的模样,偷奸取巧的事怕是做习惯了,枉她还劝说自己别成了邪道的人就看谁都不对劲,谁料到只是她直觉太准,与偏见无关。她没有推托,让老翁把酒暖好,接来名单粗略一看,视线竟牢牢锁在今日第二场的比武上。“朱少侠。”沐攸宁稳住情绪,启唇唤了声,及后随意寻了个借口道:“名单来历不明,我想另誊一份,劳烦少侠借我纸笔。”朱繁翰递出纸笔,她一言不发就开始誊写,见状,他未再作打扰,将剩下的纸平铺开来,放好笔墨就对着她的侧脸细细描绘。茶棚简陋,仅以四根高低不一的木柱撑开一块涂蜡的白布作防雨之用,并不能遮阳,幸好正值隆冬时节,猛烈的日光也只会让人觉得暖融融一片,经白布滤去的冬阳更是把桌椅照至恰到好处的温度,不冷不热。沐攸宁做事果断,然抄写的态度却截然相反,常犹豫几许才择好位置落笔,一张半桌大的名单愣是用了一个时辰有多,直到朱繁翰换了几个方向落座,绘出十余张画作才悠悠住笔。朱繁翰提来的两坛泠梅舍也在不知不觉中被她喝个清光。沐攸宁噙笑望着桌上两份名单,两颊不知在何时攀上绯红,暮色沉沉,与明亮的笑意相互交融,铺满天际,却躲不过夜幕的吞噬。良久,她才满意地点头,评道:“完美!”朱繁翰撞上她期待的目光,到了嘴边的称赞愣是道不出半句,他未有附议,与她一道默默收拾,抱起酒坛把桌案擦净,设法扯开话题,比初见面时还要拘谨:“今日真是谢谢姑娘相助,我没什么能报答,只好在赛中相遇时多让几分……”沐攸宁倏忽抬首,笑意未变,推掌震碎朱繁翰怀中的酒坛,害得他踉跄几步跌坐在椅上。“谁稀罕你相让?”明明是端着笑颜,他却能肯定此时的沐攸宁是怒极了,甚至不愿与他再装和气。“抱歉,我……”朱繁翰自知说错话,欲要道歉解释,可他的心思确实不便言明,吃吃地道:“不是这样,误会了、误……”沐攸宁站了起来,俯视朱繁翰,转身把碎银硬塞到老翁手中,头也不回地道:“走了。”朱繁翰揉了揉被撞酸痛的右胸,侧首竟见旁边闪出一个白影,他惊疑未定,只见男子递来一锭银子,语气强硬,与其说要和他交易,倒不如说正向他下达命令。男子最终把银子抛到他怀中,淡声道:“帮我问出答案。”朱繁翰慌忙接过银子,问:“若是她不回答呢?”男子自信哼笑:“她会如实相告。”朱繁翰扶着桌子站起,两道问题没头没尾的,若贸然问出定会再受她一掌,心中颇是惴惴然,腰间的银子顿时像烫手山芋般丢藏不得。自相遇起,陈胜师门在问起沐攸宁的称呼皆被以笑带过,思及她或有不便,几人都不再相逼追问。然而,方才男子的出现让他悟出些头绪,也许这位姑娘并不如他们所想乖顺,心中的疑问一旦生成,朱繁翰再顾不上陈胜的教诲,拔腿跟上沐攸宁的步伐:“姑娘!”沐攸宁揉了揉太阳穴,不过区区的两坛酒,竟叫她头痛不已,难道是收敛太久,酒量变差了?她不耐地回望朱繁翰一眼,不抱期待地问:“朱少侠也讨厌邪道的人吗?”朱繁翰想也没想就脱口道:“当然!师兄他们都被邪道害得苦,这回我们是要来报仇的。”沐攸宁听毕竟是轻笑出声,揶揄道:“可依我看朱少侠今日所为比你们唾弃的邪道也差不了多少。”“正义凛然,行事堂亮……”“好像通通都与你无关。”朱繁翰知晓自己所为并不光鲜,总安慰自己男子汉大丈夫以此谋食当算不上大事,该羞该躲的终归是那些被作画的女子。然被沐攸宁未加修饰、直白地点明他的行事,竟有种见不得人的耻意浮现,彷佛印在书册被赤裸裸地摊开,受评头论足的人是他,顿时怒气冲天,质问道:“那你呢?好好的正经姑娘怎么会接受我的提议?”“正经姑娘?我没说过啊。”沐攸宁掩嘴轻轻打了个酒嗝,看着天边若隐若现的半月眨了眨眼,好似在思考什么难懂的事,说话慢悠悠的:“从未说过。”朱繁翰气在头上,愤然叉腰,摸到那锭银子,回头望向藏在树后那名白衣男子,深吸一口气才问:“你难道就不觉羞愧?”“羞愧?”沐攸宁歪头看他,眼神迷离。“明知道画像会印在什么地方,在何处出售,亦将会被诸多人说长道短,对如此败坏名声的事却满脸不在乎,身为女子这般轻浮,难道就不应羞愧吗?”“哈哈!”沐攸宁像听到天大的笑话,捧腹大笑,少顷才开口道:“不用印在书册这么麻烦,江湖上早流传我的事,要多香艳有多香艳,你信也好,不信也罢,比起你说的不过是九牛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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