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母族柔水部一直有一个传说,每六十年,会有女神从月亮上降临,女神从溪流上走过,溪流会开出月光一样的花。花会祝福柔水部最幸运的姑娘,让她能沿着溪流走到最远的地方。”盒子里是一朵石雕的花,却透明得仿佛一块冰。楠华把柔水部万年来的传说送给了孟月池。她没有说更多,转过身的时候,这位支撑了鸭西夷人几十年的首领鬓边生出了白发,一缕一缕,都藏在帽冠下。她没回头,肩平步稳,没有让人看出异常。和中原、江南都不同,闭塞的夷人部落里流传着太多关于女神的传说,那些女神勇敢无畏,能直面上天给与的福运和长生,也能对抗世上一切的不公和苦痛。这一年的冬天,岭南下了雪,幽幽月光洒下,仿佛万年前的女神来送别了她钟爱的勇士、她赐福过的女儿。楠华送来的这块石头并不是灵石,或者说,她不是孟月池和雕灵师们习以为常的灵石,最好的刻刀都没办法在上面留下痕迹。但是只要把雕刻好的灵石和它放在一起,它就会泛起和灵石同色的微光。“这是告诉我们这里有灵力?”孟月池觉得这朵石花绝不止有这个用处,她将它随身戴着,继续对付堆积如山的奏折。明光二十年,孟月池又见到了一位故人。是那位神出鬼没的游侠儿柳生尘。自从登基之后孟月池就没见过他,这次一见,孟月池忍不住说:“是不是不操心就会显年轻?”尽管乱糟糟还是看不清柳生尘的脸,孟月池还是能察觉他的样貌没什么变化。“我自觉寿数将近,是来跟陛下道别的。”孟月池隔着两尺高的折子看他。柳生尘余下的话就说不出口了。孟月池反而笑了:“下次你不如说自己要出海远游,别咒自己死。”柳生尘抱着剑,片刻后才说:“你早就发现我与其他人不同?”“之前见了一位修真者,总觉得他的气质与你有些相像,仔细相像,不是相像,而是你们都活得太长。你,算修士吗?”柳生尘摇头:“我只是个炼剑之人,说不上来是不是修士,不过你下次见到的我也不是我了。每过六十年,我的记忆就会消失,只留下对剑意的感悟。”“厉害。”孟月池夸得真心实意,“道无止境,心无芜杂,令人向往。”柳生尘只是笑,离开的时候,他回头,看见孟月池已经低头继续处理奏折。于是他也转过了头,离开了皇城。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位已经名传天下的少女一面应对着城外的敌军,一面对付着城内的人心,偏偏还有闲情烤栗子。热烫烫的栗子入怀的时候,柳生尘隐约觉得自己与这个人之间有些牵扯,大概在那些被他放下的过往之中。那些牵绊不如剑重要。那些牵绊,也不如这天下苍生重要。将剑扛在肩头,江湖闲人柳生尘,自此绝迹。明光二十二年,二十门灵炮造好了,镶嵌有上千块灵石的灵炮比之前的更大、更有威力。孟月池将这些炮安在了平卢新造出的船上。“陛下……咱、咱们要去炸鱼?”水师都督花龙女也将近古稀,身子还健朗,看着这巨船大炮,她又激动,又茫然。难道说海里的虾兵蟹将要造了她们大昭的反?“不是炸鱼。”楚州的海边,孟月池看向远方,有海鸟飞过。“你把船开到三千里处,去打天。”“啊?”“炮全打废了就回来。”陛下笑着说,“别替我省。”花龙女看着陛下,几千块灵石啊,陛下怎么说的好像请她吃蚕豆?一个月后,船行到了海外三千里处,花龙女找准了位置,打出了第一炮。明明是打向天的第一炮,竟然似乎真的打中了什么。花龙女精神大震:“都瞄着一处!打!”此时的孟月池已经回到了繁京,集英殿里陪在她身侧的是宰相墨怀袖。“墨相。”
“陛下。”“你可知道精卫鸟?”“精卫填海的故事,世上读过书的人应该都知道。”“微木小石,精卫之怒……”不再年轻的皇帝透过窗子看向天。明明是秋冬相交时节,天上却是阴云翻滚。孟月池却笑:“炮声阵阵,凡人之怒,苍天在上,应是听闻。”人,不是笼中的蚂蚁。墨怀袖看着她的背影,轻轻一笑。在她的袖中有一本密折,今日陛下心情好,那就改日再说吧。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陆寒城死了。在脱离陆寒城身体的瞬间,过往的记忆进入脑海,褚澜之还没来得及理清过往,就发现自己竟然被绑着。他的身体不应该在戏梦仙都吗?“啪嗒、啪嗒。”宽大的鹅掌拍在石面上,褚澜之察觉到自己此时身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捆他的竟然是秦四喜身边的那只鹅。与鹅对峙是一群人。“沧海神尊秦四喜她此世以炮击天,意图打碎凡人境的结界,既然神尊都能如此,为何我们不能从外面打碎结界入凡人境?”褚澜之一眼就看出了这些人的身份。魔修。他迅速思考眼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凡人境的地谷散溢魔气之事被这些魔修知道了,他们想要闯入凡人境……跟他又有什么关系?难道他的出身已经被世人所知?鹅叉着腰看都不看这些人一眼。“你们打,他嘎。”褚澜之眉头微皱,正要调动灵力挣破束缚,却突然顿住了。他的体内怎么没有灵力?只有魔力?这时,有人在一旁说:“鹅尊,微生舆醒了。”微生舆?连鹅带人都看向了自己,褚澜之终于明白,他的魂魄从断天因里出来,带着自己的记忆,进入了微生舆的身体里。那微生舆呢?下一刻,褚澜之想到了陆寒城在凡人境得到的那颗红色的珠子。那分明是被人逼出体外的情种!给他那个情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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