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广陵和白若月望向来处,竟然是个瞧着不过五六岁的小娃娃,头上梳着两个爪髻,还绑着红丝带。两人互相对望,面面相觑,了然彼此都不认得这只水鬼。娃娃一脸天真无邪地看着两人,“我是小莲蓬呀!”白若月一脸陌生地看向他,“我们认识?”小莲蓬撅着嘴,自言自语:“难道是一百多年了,忘记了?”青广陵一眼瞧出了小莲蓬的真身,“哪里来的小水鬼?”小莲蓬听出了他言辞里无理,“哼”了一声,气哄哄地说道:“看在你救我半命的份上,我不与你计较!”说着他扭头就游走。“小莲蓬?”白若月试着喊他:“我身子不便,要在这里借宿一晚,你可知主人是谁?”小莲蓬转过头来,又趴回津渡的木板上,两个胳膊支在上面,冲着白若月笑道:“哪里来的怪话?怎么你们一个两个都这般奇怪?这里是你家,你想住便住了。要日出了,我受不得阳光,姐姐,我改日来找你玩呀!”“我的家?”白若月愣了一下,待要问时,小莲蓬早已消失在水里。“既然是你的地方,那我们在此休息一下吧。”青广陵抱着白若月,准确无误地朝着离津渡最近的一间房走去。他抬脚就踢开了那扇门。他的目光落在门上,诧异于自己是如何对这里这么熟悉的。“我不记得我有过这样的房子。”白若月使劲儿地想了想,“过去我确实在从前的杭州城里生活过,但是我的记忆很模糊。”“活得久了,总会这样的。神寿可万年,偶然在人间的一小段,忘记也很正常。”青广陵淡淡地说着。说完,将她放在床上,“你打坐,我替你疗伤。”“莫要浪费灵力了。”白若月道:“天亮之后还要去寻柔奴,不是么?我休息一下,会好的。”两人之间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并肩而行的人,因为他们的目标一致,都是寻找柔奴。青广陵没有听她的话,指尖的灵力已经缓缓流淌到她灵脉里,“你快要升仙籍了,也是仙根才对,我不懂,为何你也会受情毒?”白若月本以为这事过去了,没想到他又提起来,自己的脸腾一下红了。她能感受到他身上强大的灵泽,与自己全然不在一个段位,“我与我师兄在人间行医,食五谷,与凡人无异。”“嗯。”青广陵只想求个答案,知晓后,便不再说话,专心给白若月疗伤。原本打坐姿势的白若月,承受了青广陵的灵泽后,身上渐渐暖了起来。那种神奇的感觉又追了过来——让她觉得可以信赖,让她觉得想睡觉。青广陵看着姑娘慢慢合上眼皮,眼见人就要倒在床上,他知道自己应该由着她倒下去,可不知怎么,右胳膊全然不听使唤,抬手就接住了将倒未倒的姑娘。
白若月已入深眠,脖子枕在青广陵的手腕上,如睡在了云朵上,面上静好如佛光照耀下的芙蓉。仙君的眼神落在姑娘脸上,无几,觉得自己孟浪了,又转落在自己的手腕上。他觉得手腕子一定背叛了自己,应当被度苍剑砍上一刀才对……不过度苍剑没有现身,那手腕子缓缓地朝着床榻歪去,好似生怕吵醒熟睡的姑娘。轻轻又缓缓,将人小心翼翼落到软枕上,才抽手而退。青广陵看着自己扶过白若月的右手,越发痴了,他不明白自己这一夜究竟是怎么了,好似成了一个自己从不认识的人,一个懂得凡夫俗子七情六欲的男人,一个怜香惜玉又风流浪荡的俗人……西湖之上,夜色淡去,灰蒙蒙的天边升起一抹亮色。端坐在窗前的男子,一边调养生息,恢复着灵力,一边回想着这一夜的慌乱与挫败。不知已经瞧了多久的湖面,青广陵终究悟了,思忖着,许是昨夜以度苍剑伤了右臂,筋脉相连,是以右臂、右腕、右手才不停使唤,屡屡想去给月儿姑娘献殷勤。对,合该是如此。日出东方时,神荼、郁垒寻着青广陵的灵气而来。两人覆手,站在院子里。青广陵察觉到了动静,走出房间。背影落拓的仙君,在踏过门槛的一刹,晃了一下神,他侧着略转了头,瞧了一眼白若月。而后指尖落在门框上,轻轻一搁,门没有阖上,自也不会产生关门的声响。他走至院中,眉头皱了一下。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拦一下门,怕她被门声吵醒么?这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初衷呢?神荼、郁垒双双拱手,“拜见广陵君。”神荼瞧见青广陵皱眉,又道:“主上,可是有何不妥?”哪哪都不妥。青广陵没回答,反问:“昨夜可追上柔奴了?”神荼道:“我们二人一路追至城外十里幽潭山,山中有瘴气,瘴气之内设有结界。避免打草惊蛇,我们守了一夜。白日才发现,幽潭山深处有一个村落,里面住着百余人,柔奴也住在里面。”“凡人?”青广陵抬眸,眼中带着一丝疑惑。郁垒忙接话,“凡人,衣着话语仿若前朝,与这临安城的百姓很是不同。”这与杏花妖的性子相去甚远,她本是生性淫荡弑杀的大妖,所到之处全是血腥,怎会和一个村落的人住在一起呢?青广陵回想着杏妖的过往,百思不得其解。神荼发现青广陵的胳膊受了伤,还瞥见了他左手腕上若隐若现的一道金光,圈住了他的些许气泽。仙家见面时,若不刻意隐蔽自己的身份,他们彼此之间可瞧见对方身后的灵泽,就如凡人所说的“佛光”、“仙气”一般。他忙问:“广陵君这是被谁所伤?为何还有捆仙锁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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