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句便出去了。
……
左行云被拐五年以来,第一次洗到了如此舒服的热水澡。
他记得被拐之前,家里是有浴缸的,也有院子,房间很大,也许他是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吧。
左行云对花笙家的许多摆设莫名熟悉,他三下五除二的洗完了澡,浴缸的水放了三遍才变得透明。
他穿着略显宽大的睡衣走出浴室,花笙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昏昏欲睡,过长的卷毛刘海稍稍盖过眼睛,垂着的头一点一点,身上还盖了个棕色的薄毯。
左行云蹑手蹑脚地走过去,在花笙面前蹲下,轻轻将他身上的毯子往上提了提,盖过花笙的肩膀。
谁知这一动,花笙醒了。
左行云心跳加速,顿时又有些手足无措。
花笙的眼皮抬了抬,漂亮眼珠转动一瞬,涣散的眼瞳逐渐聚焦,视线缓缓落在了左行云脸上。
“小乞丐……”还没有变声的嗓音稍显稚嫩,花笙动了动嘴,语调中带着一丝未消散的睡意,“嗯……你洗完了吗?”
左行云蹲在原地仰头看他,暖黄色的光辉洒在他清浅而疏离的眸子上,自下而上抬眼看人的角度,在左行云身上渗透出一股孤独的忠诚。
他嗯了一声,诚恳而轻声,“谢谢你,花笙。”
花笙打了个哈欠,随后揉揉眼睛,坐在椅子上伸了个懒腰,刚盖上去的毯子又滑了下来,落到左行云身上。
“你怎么洗这么久?我都睡着了。”花笙嘟嚷了一句,顺手摸了把左行云还带着湿气的头发,“嗯……挺软的嘛,这下干净多了。”
平时摸狗摸惯了,他也没有注意到这个动作有何不妥。
左行云自始至终盯着花笙的眼睛,从来没有人这样摸过他的头,很奇妙的感觉,一种被人在意的感觉。
“小乞丐,你还饿不饿?”花笙重新在椅子上坐了下来,垂眸看他,“我让阿姨再做点饭?”
左行云摸摸肚子,最饿的那个点过了,此时倒是感觉不到饥饿,再说现在做饭也不太合适,他不想麻烦别人。
他摇摇头,“我不饿。”
“确实,现在做饭多麻烦阿姨,我记得我的房间还有很多零食,等会给你找一点。”花笙笑嘻嘻地揉了把他的头发,又俯下身摸他身上的睡衣,“暖和吗?”
左行云一抬眼,便看见花笙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了数倍,他靠的极近,似是没有觉得这样有何不妥。
本就是一句平常的关心话,可落在了左行云这种没见过世面的小乞丐的耳朵里。
左行云不自觉的朝花笙的方向靠了靠,用头抵在花笙的肩膀上,耳根子通红。
花笙有些意外,这……不跟个小狗一样?
“暖和……很暖和,但是有些大。”鼻腔里尽是花笙沐浴之后的气味,与自己身上的气味有些不同,左行云小心翼翼的享受这一切,轻声说,“谢谢你花笙,我从来没有穿过这么暖和的衣服,而且很干净。”
往常冬天,他只有一件烂夹克和一件被洗到发白的短袖t恤,冷了就往夹克里面塞些稻草棉花,就这样蜷缩着度过冬天。
“啊……”从没过过苦日子的花笙睁大了眼睛,对左行人这番话表示难以置信,“小乞丐,你还真可怜啊……”
这件衣服是他姐买给他的,熊猫花纹,连体式的,但是没买对尺寸,大了一码,由于实在是过于可爱,与花笙的人设不符,他只在姐姐面前勉强试了一次就一直压箱底。
“不可怜。”蹲着有些腿麻,左行云便换了个姿势,双膝触地,干脆在花笙面前跪下了,“我很幸运。”
花笙连忙站了起来,“你这是干什么,男儿膝下有黄金,小乞丐,给我站起来!”
左行云眼含热泪,一双桃花眼亮晶晶地看着他,“花笙,我叫谢行云。”
“啊,谢……幸运?”花笙拉不动他,也蹲了下来,“行了行了,不管你幸不幸运,先别跪,你又不是乞丐……”
说到这,他顿住了,你别说,他还真是乞丐。
左行云充满感激的看着他,丝毫不在意花笙对他的称呼,面前这个人是真心他好的人,连充满侮辱性意味的“乞丐”,似乎都笼罩上一层亲昵的气息。
只是举手之劳,这人怎么就激动得像是要以身相许了似的。
花笙伸手捏了捏左行云的脸,面前这个跟自己同龄的男孩,长的没有自己高,比自己瘦小,连捏脸颊都捏不起多少肉。
指腹下的触感有些咯手,小乞丐的皮肤干裂脱皮,脸上散步各种细小的、已经结痂的伤疤,也不知在乞讨的日子里受了多少委屈……
明明和自己一样的年纪,应该坐在教室里读书,忧虑今天的作业和明天的考试,不应该在外漂泊的……
小乞丐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花笙,花笙心房痒痒的,似乎有什么即将破土而出。
他只在救回来的流浪狗的眼睛里见到过这种眼神,殷切的,渴望的,毫无保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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