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欺身上前:“有人记得你的名字?有人向你祈愿?有人为你掏空家产,日日虔诚上香吗?有人跪在蒲团前,说他愿意将一切奉献给你,只为了你的一瞥吗?”嵇灵本来在笑,听见这话,收敛了笑意,他看向扶桑,微微垂着眼睫,露出复杂的表情,扇子似的睫毛覆盖在瞳仁上,神色倒像是垂眸的菩萨塑像,说不清是感叹还是怜悯。他轻声问:“为什么要这么说呢?”有人记得他的名字,有人向他祈愿,只不过祈愿的内容非常奇怪,没法说出来罢了。至于掏空家产,虔诚跪拜……说实话,即使是信徒,嵇灵也并不希望他们这样。扶桑眸色深深的看着他,嗤笑一声:“嵇灵,不要自欺欺人了,你知道我们的老师,那样强大的扶桑君,他是怎么死的吗?”嵇灵摇头。扶桑一字一句道:“因为神话时代过去,再没有人跪拜他,侍奉他,信仰他。”按照之前的说法,他们的老师是扶桑神树化形,后来神话时代过去,诸神隐世,汉语屡经演变,扶桑成了太阳的代指,再无人记得那通天彻地的神树,于是漫长的岁月过去,连带着树上的神灵,也一起消逝了。嵇灵沉默片刻:“原来如此。”扶桑斜睨他:“连他都不曾再被人信仰,难道你能吗?”嵇灵再次叹气。他顶着大荒琴圣的身份,鄙视他如今的身份,就是鄙视曾经的自己,可扶桑连掩饰的兴趣都没有,他如此迫切的述说着对过去自己的厌恶,直白的让人叹息。嵇灵抬眸看向扶桑,神色认真:“有,也没有。”如果扶桑想要信徒式的,跪拜诚服的,全然奉献的喜爱,那没有,嵇灵也不想要,因为即使是贵为太阳,世人也并非天然该向他跪拜臣服,就好比即使刘仁景贵为皇帝,神女峰下那些可爱的女孩子也不是天然就该给他殉葬。但如果是那种不含目的和功利,不向他请求财富姻缘,只是单纯喜欢的喜欢,那他有,不但有,还有很多。扶桑不曾去人间看过,他不知道嵇灵的卧室里藏了多少祈愿,满满四个乾坤袋的光团,若是都放出来,那些蒲公英似的祈愿起起伏伏,轻柔地环绕着他,能汇成一片纯白的海洋,将嵇灵整个淹没进去。若是抚摸它们,就能聆听那些愿望:“希望下次抽卡能抽到嵇灵。”“希望嵇灵和渊主的立牌。”“希望出嵇灵毛绒娃娃,q版小人好可爱。”“希望……”远古的人们跪拜神灵,献上祭品,甚至不惜剥夺他人的性命,用活人祭祀,要不是为了规避灾难,寻求庇佑,要不是为了祈求好运,希望获得钱权财富,对他们而言,神灵是谁并不重要,他们信仰扶桑,只是因为扶桑是最尊贵的那一个。至于扶桑长什么样子,性格如何,又什么过往和故事,那都不重要。
但是这些愿望不一样,他们既不要嵇灵庇护谁,也不要嵇灵赐福谁,嵇灵身份不高他们不在意,嵇灵实力弱他们也不在意,他们只是喜欢着,在拉郎,磕cp,吃谷产粮的过程中单纯的快乐着。嵇灵心道:“我很荣幸。”作为素不相识的人,没有为玩家做过什么,但他的形象被认可,他的故事被喜欢,那么多的玩家真诚而炽热的想要抽到他,虽然个别奇怪的祈愿黄色又暴力,给他带来了一定的困扰,但嵇灵很荣幸。被这样喜欢着,他很荣幸。可惜这份荣幸,扶桑无法感知,即使感知,也不会认可。扶桑表情古怪:“你到底在发什么疯?”嵇灵不欲和他多说,只是握紧了手中的枯枝,道:“多说无益,战吧。”场上一触即发。与此同时,别墅中,白泽拍案而起,道:“对哦!”北斗被他吓的一愣:“对什么?”白泽没空和他解释,拉了旁边的王程轩一下:“王老板,开官方直播。”王程轩虽然坐在放映厅中,神色紧绷,但神仙打架,他一个凡人根本插不上嘴,此时骤然被点到,猛地一愣:“什么?”白泽:“开!”他没空和王程轩解释,又把姚孟贞从座位上提起来,从手机中调出几张照片,问:“能画吗?”姚孟贞垂眸,巨幅壁画映入眼帘,朱砂靛蓝交相辉映,繁复的花纹点缀其间,古朴的线条蜿蜒流畅,勾勒出苍茫大江,江边有两人并肩而立,姿态写意风流,衣摆曳地,似在顿挫行吟。他往后滑,后面还有七八幅壁画,用色都古朴大胆,饱和度极高的颜料相互冲撞,却又在明度上和谐统一,是非常典型的古典中国审美,用笔的技法也沉郁厚重,配上斑驳掉漆的墙壁,仿若穿越千年历史,一一呈现眼前。姚孟贞道:“这是你们在婆娑秘境中看见的?”他虽然两耳不闻窗外事,但大概知道其中的事情。此时,王老板调好了家中的设备,登录官方账号,对白泽打了个“ok”的手势。白泽深吸一口气,运指如飞,在键盘上敲下几个大字。“半周年庆预告直播。” 直播作为如今炙手可热的二次元游戏顶流,《神灵降世》这条消息已经发布,立刻引起了广泛的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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