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弹头又含含糊糊地说了些什么,并且开始朝着英一走来。他手上的刀没有入鞘,刀锋剥开了阴影与月光,发出寒冷的森白。
“站住!”
英一紧张地后撤了一步,右手迅速伸向腰间,仿佛要拔出枪。
水弹头停下了脚步。
英一深呼吸了一次,问:“你是什么人?”
“鲜债……嘶……顾荒便……嘶……唆话现在不方便说话。”
水弹头伸出舌头,用手指了指。
“嘶……嘶……”
许多不明不白的液体滴落在地,水弹头的那些表示英一完全搞不懂,而且令他莫名感到不安。
“哦很郎……嘶……虾刺嘅袅……嘶我很忙,下次再聊。”
诡异。
这一切的感受,使英一受到了震撼。他的大脑在发麻,并自己凝结出了一个具象的词。
歌舞伎町的清晨,太阳还未升起,天空迷蒙阴冷的颜色像是宿醉一样令人痛苦。
胭脂水粉的香气散尽,呕吐物亦或者血腥味从错综复杂的窄巷里飘出来。
水弹头站在那标志性的“一番街”招牌对面。
一提到繁华就想到的夜晚的霓虹灯在白天是暗淡的,尽管如此,那些崭新的现代建筑仍然像发着光一样令人感到身心愉悦和一些隐秘的窘迫。
不论这里变得再怎么崭新和坚固,哪怕是外星人的飞船基地也好,“本性”总是抹不掉的。
水弹头把两个“七”的手势拼在一起,假装在拍照,随意地框住那些与旧日里大不相同的景象。
在这个早上的同一时间,竹安刚刚结束调酒的工作,从吧台回到事务所。其实仅仅两三步的距离,一门之隔而已。
满地的烟头、碎酒瓶,酒水洒得到处都是。
前田正把自己高大的身体挤在办公桌下面,战战兢兢地啃着指甲。见到竹安,他一句话都不说,更不肯从桌下出来。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我回来了……”
安抚的话语飘荡在铁盒子外面。人也不能够打开飞机的窗户让云进来。
前田好像缺少了什么东西,就是那种大脑里面必须要有的东西,充分连接人与“必须”的东西。必须要找到,必须“必须”!然而抓心挠肺也找不到,这抓心挠肺就是一把自焚的火。
竹安用自己的双手握住那一只冰冷的手,那双惊惧的眼睛正望着他。两个人都被一种无力的感觉牵住了。
近旁响起一阵脚步声,竹安错愕地抬起了头。为什么没听见呢?他一瞬间开始怪罪自己的大意。看到是英一,才稍微平复了一些。
“怎么了?”
虽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英一感觉到气氛不对。
前田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抱住膝盖,不安地挡着脸,嘀咕着:“你们……你们快走吧……快逃……”
“英一,你先出去怎么样?”竹安眉头紧锁,两只落空的手攥成了拳。
“我……”
前田急切地打断了二人:“快点!你们都给我滚出去!”
“不行,”竹安的态度难得强硬了一回,“我要在这里陪你!”
“混蛋……混蛋……留在这里会死的……我们全部都会被杀掉!”
英一插不上话,在一旁焦急地来回踱步,索性也坐到了乱糟糟的地上。
三人都各自冷静了一会儿。
英一首先开口道:
“是水弹头的事吗?”
前田疲惫地把脸埋进了膝盖里。
“还能是谁。”竹安也有些迷茫地看着地面,“你找到他的下落了吗?”
“我尽力了。”英一说,“但是现在已经有不少势力在追查他了。”
另一边,水弹头果然正与一队私人雇佣兵在街头巷尾上演着追逐战。
a市不大,其中寸土寸金的a区则要更小,并且遍布着各个势力的眼线。
在过去的几天里,水弹头的底细已经被查了个遍,恐怕连他自己都不如那些人对他熟悉。
然而这样的情况,早就反复发生过不知多少次了。
树敌总归是不太好的,但树敌多到一定数量,便达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各敌方之间基本上从前就有过纠葛,而有了共同的敌人以后甚至是具体到一个人的精确的目标,他们非但不会合作围剿,甚至还形成了新的敌对关系。
不过,说是敌对,其实也可以算作是互相制约了。这种浪漫的制约关系仅仅围绕着水弹头一人展开,逐渐织成了一张坚固的仇敌之网。
人死不能复生,什么追杀之类的也几乎只是关于仇恨的问题。跟水弹头有仇并掌握权能的人,大多都能找到真正的利弊之所在。总之,这张天大地大的仇敌之网早已脱离“仇恨”本身,转而变成一层很复杂的关系。虽然是成就这层关系的由头,但其实上也已经与水弹头无关了。
本来只要他不再兴风作浪哪怕私下里为非作歹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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