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们其实就像……就像两个玩具娃娃似的,一直在被你们的计划摆弄来、摆弄去?”
林三酒颤声说出这一句话的时候,她从没这么清楚地感觉过自己的脆弱——对于一个只能蹦着走的人来讲,她已经基本不可能从扁老鼠身边逃开了。扁老鼠挨得如此之近,它呼吸时喷出的热臭,都正一层层黏在她的身上。
“说是多完善复杂的计划,好像也谈不上,我们就是用了点心思在打猎嘛。”扁老鼠的白弧形眼睛上,无数小黑点仍然在盯着她,还谦虚了一句。“我不过是把红布拉开了一条缝,将你们引到我这儿来了而已。你也是真傻,我从那个展台里出来,就能说明展台下的男人是我吗?你还以为抓住了我的把柄呢,是不是挺可笑?”
圆台上头的肉条堕落种,闻言发出了一阵尖锐的、儿童般的笑声;连前方背对她、却面对她的“导游小姐”,肩膀都一耸一耸地无声笑了。
随着它肩膀的每一下耸落,它的身体也在渐渐变形,几乎是在数秒之间,它身上就多了一圈圈铁索。很快,铁索上方就变成了一张林三酒既熟悉又陌生的脸:属于她的那张面孔上,眼珠似乎有点太大太黑了,下巴隐隐歪向一侧,看起来却依然还是林三酒自己的模样。
“叫导游小姐出来呀,”扁老鼠用一种好像自以为很聪明似的语气,催促她道:“她看见门口是你,肯定就放心啦。”
林三酒抿着嘴唇,一声也没出。
对于这几个堕落种来说,现在这一段啰啰嗦嗦说话的时间,是不可或缺的一段重要过程:毕竟它们追求的并不是让目标干脆利落地速死,而是要欣赏目标在渐渐合拢的绝境里,所展现出来的痛苦和后悔。少了这一段,就等于少了一大块享受——当然,等精神上的折磨完毕了,林三酒毫不怀疑还会有肉体上的折磨等着她们。
如果说二人还有什么机会的话,就只有眼下这一段时间了。
可是她能怎么办?
“你们看,她都害怕得在发颤了呢,”扁老鼠的语气就像是一个长辈,在逗弄取笑孩子似的,冲另外两个堕落种说:“看见没有?要是能尿出来就更好了。”
这句话像根针一样扎进了林三酒的血管里,她耳朵中“嗡”地一声,顿时什么都要听不见了——阿全将她改造得怯懦了,却没有动这一部分——她好像忽然想起来了,想起了拥有勇气时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一直遮在脑海里的那一层雾蒙蒙的恐惧,忽然被天光照亮驱散了:怪不得人害怕时会慌得像无头苍蝇,因为从某种角度来说,确实就像是被恐惧遮住了眼睛和头脑。她的肌肉仍然在颤抖,却是出于另一种原因了。
“你们费了这么大心思,又要逗引我们,又要演戏骗人,”怒火烧得越旺,林三酒的声音就越凉:“有什么意义吗?最后不还是同样的一个情况么?”
扁老鼠明显怔了一怔,刚才的兴奋好像被戳了个孔。它明显不高兴了:“你什么意思?什么情况?”
“我动手将你们全部杀掉的情况。”林三酒平稳的声音,毫不意外肯定传入了圆台下,因为导游小姐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你们三只堕落种,我们两个人,差得不多,谁给你们的信心,现在就敢笑?”
扁老鼠尝试着又笑了一声,但这一次听起来有点勉强。“一个是被绑起来的人,一个是十二界里最平常的进化者,你对自己还真——”
还真什么,林三酒没让它说完。
它不是喜欢挨得近么?不防再近一点好了。
扁老鼠没说完的话,登时化作了半声仿佛石头裂开一般的惊叫;它反应很快,不仅没有伸手去挡朝它跌过来的林三酒,反而身体一扭,急急忙忙爬向了另一头,扁毛袋子底下的男人手脚快得仿佛四条虫足一般——上次刚一挨上林三酒的双手,就立刻被炸成碎片的同事,显然给它留下了极深的印象。
林三酒也没指望这一招能真的打上它;她脚下一跌再一站稳之间,意识力就已经转瞬退出了圆台,又潮涌一般扑向了前方那个“林三酒”。
以伪装为主要能力的,不管是堕落种还是进化者,其正面作战的本事总是要稍逊一筹。另外两个堕落种都没想到,她在袭击扁老鼠的时候竟还可以兼顾袭击另一侧——那个“林三酒”躲避不及,登时被意识力给扑了个正着,在一声巨响中撞上了展台,震得整个玻璃管嗡嗡直摇晃。
这一击还不至于致命;林三酒接下来却没松手。那一个“林三酒”被意识力牢牢地压在玻璃管上,如同一只被苍蝇拍按住的苍蝇,不断奋力挣扎的时候,好不容易模仿出来的形象也在迅速崩坏,从断裂的皮肤之间扑出了无数灰烟尘雾——林三酒知道自己机会很短暂,高声喝道:“趁现在快出来!”
导游小姐敢不敢、会不会出来,她实在没有多余力气去管了,她能提供给导游小姐逃出来的机会,只有这短短的几秒钟——她甚至连对方究竟有没有推门出来都没看见,因为她一边在咬牙用意识力按住堕落种,一边急忙往地上一跌,脚下紧接着一推,让自己的身体就地滚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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