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和滟指着那些烂遭成一团的东西,问。
“府里就侯爷一个主子,吃不了这么些,放得时日久了,就坏了。”那小厮笑嘻嘻的,脸在梁和滟的脸上身上扫来扫去的,绿芽和芳郊都看得皱眉,梁和滟脸色也很冷。
“侯爷吃不完,不还有你们的吗?”
梁和滟蹲下/身,一只手捞自己的裙摆,不叫沾在地上擦灰,另一只手隔着帕子,在那一堆乱遭里略略扒拉了扒拉。许多东西都混在一起了,但还隐隐约约看得出来,都是些边角料,好东西大约都被挑拣走了,不知是被吃了,还是转手卖出去了。
但到时候交账本,拿不出东西的时候,凭这些,也能糊弄过去,说是都坏了——难道真有主子斤斤计较,跟他们在这里翻垃圾吗?
“再不济,你们拿出去卖,也能赚一笔银钱不是?”
梁和滟捻起根参须,用帕子包着捻了捻,听那小厮摆着手解释:“县主可别这样说,咱们怎么敢做这种事情。”
梁和滟瞥他一眼,眼神冷冷的。
“原来你没有这个打算,我看你把这些东西看管成这样子,还以为你别有用心呢。”
那小厮嘿嘿直笑,显然是觉得不痛不痒。
梁和滟想了想,笑一声道:“你既然不会起这样歪心思,那我给你排个好活计,府里厨房的采买我最近想换个人做,你去干吧。”
这话一出,别说那小厮,芳郊和绿芽都呆了。
梁和滟脸色淡淡的,看他:“你叫什么?”
“小的王元。”那人嘿嘿一笑,看梁和滟的眼神毫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起来,想了想,搓着手,又问,“那…原本采买的陈叔那边,我怎么去跟他讲?我们两个是换一换,还是?”
换一换?
那不成。
这库房虽然看着不景气,但梁和滟清楚,这也是个油水颇丰的活,不然,这王元何以吃成这个样子。
她抬抬眼皮:“过两日发了俸禄下来,我想着要给这府上新添置一点家具物件,那时候再用他,你跟他说,这两日,要他先歇着,不用领活计。至于谁接手你的活计,我等等再吩咐人。”
王元答应下来,嘿嘿应了,梁和滟低头看着这屋里乱糟的样子:“你去收拾收拾,今天就跟他交接了罢,我再在这里看看。”
他自然是答应的,笑嘻嘻拍着腰带走了,芳郊若有所思,绿芽试探地凑过来:“县主要叫他们打起来?”
“嗯。”
梁和滟看她手上沾的灰,咳一声,只觉得讲起来话,也要吃进去许多浮动的埃尘,很重地咳了两声,敲敲一边柜子:“找个平日里油水不多闲言碎语却多的,来看这库房。”
她这法子其实浅显,这些人也看得懂她这意思,但真个儿的油水摆在面前,谁会忍住不伸手去捞?
她没把人赶出去,只是差遣人换了换活计,拿到好活计的肯定站在她这一边,等闲不会松手,那些个被冷待的,唯一能做的也就是不配合,但那又怎么样?
梁和滟慢步走出库房,深吸一口气,只觉得肺里都被那里面气息污浊了。
这定北侯府都烂到根子里了,千疮百孔、乌烟瘴气的,再乱也乱不到哪里去,若真闹大了,就是自己递刀子到她手里,名正言顺叫她把人换掉。
那样是最好的。
梁和滟搓着手指,想。
她晌午吩咐出去,下午,那负责采买的陈叔就找到了他这里,满脸怨愤不满:“我是哪里干得不好,县主怎么好好的,要换掉我?”
“没有。”
梁和滟正在桌后算账,听他问话,抬了抬头,看见来人是个清瘦的男人,中等身高,也穿着很新的锦衣,气色好得很,眉梢眼角,都是算计。
她笑一笑:“王元没告诉你?我下个月想修缮府里,要采买家具什么的,你路子广,认识的人多,到时候我把这活计给你,只是既然这样,你就得忙碌起来,两件事情堆在一起,我怕你忙不过来,今天听王元说了片刻,想着他做这活计大约可以,就暂时指给他,也叫他提前适应适应。”
这正是陈岳恼火的事情。
定北侯和这位明成县主的俸禄,加起来拢共才有多少,这两个人又没什么别的进项,顶多再加上这位县主的那家小食肆,说要采买家具,只怕买个稍好些的花瓶摆件都难,这里面又有多少油水可捞?
哪里比得上日常采买的油水丰厚。
但偏偏,他还说不出什么来。
而且,听县主意思,怎么还是王元说了些什么,县主才给他的。
他越想越气,脸色铁青地站着。
梁和滟拨了半天算盘珠子,抬头看他还站在那里,活动了活动脖子,慢悠悠问:“还有事?”
陈岳憋着一肚子气,这种时候还要摇摇头,说没事,咬着牙根儿出去了。
梁和滟看了看他背影,拨下最后一颗珠子。
她算过,一畦菜蔬,也不过一贯二十钱,这满府人一天的饮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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