句话要交代,都听仔细。”
舜音端庄站着,袖中双手轻握,到这一刻反而彻底平静,如等宣判。
穆长洲一手搭在榻边,声音忽而抬高许多:“三件事,其一,今后凡禀报事务,密事近前,公事扬声,在府中,尤其是在夫人面前,不可私语亦不必拘谨;其二,中原尊左卑右,此后与夫人说话,需站右侧,让夫人位左;其三,若遇急事禀报夫人不应,禀报给我,我自会告知夫人。”
众人齐声称是。
舜音一怔,不禁转头看他,他在说什么?
穆长洲朝外摆一下手,眼神看向她。
众人都已退去,只剩下他们在这方寸天地里一站一坐地互相对视。
舜音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想了一整个下午想多了,出现了幻听……
直至穆长洲动了一下腿,放松坐姿,看着她说:“音娘问不问?不问我便走了。”说完起身,走向门口。
将要错身而过,舜音终是迈了一步,挡在了他身前:“穆二哥为何帮我?”
穆长洲停步,低头看她:“我知道了音娘耳上这点秘密,也看出你能自如应对,不会多问半个字,只会严守,不过音娘此后在我身边,诸事也当配合我。”
舜音回味过来,他是在说白日的事,却又不只是说白日的事。
她先前细想过那两个探子的事,加上陆刺史的话,多少已经明白,恐怕那就是圣人诏令封无疾观望边防的缘故——朝中不再有派官来,派人暗探也进不来,凉州消息自然容易隔断。
他想让她以后再撞见类似的事都当不知道,什么事都听他的。
舜音微微扬眉,淡淡问:“穆二哥可是在威胁我?”
穆长洲目光落在她抬起的脸上,眼里她肤白颈秀、玉软花柔,偏偏眼梢如藏瑟瑟金风,反而更显冷艳。他目光停留了一瞬才说:“音娘不同意才叫威胁,我这是在与你商量。”语气温雅如常。
舜音看着他,莫名心头一紧,他双眸生就深邃,以往年少时看,只觉这双眼平顺而温和,如今却眼神张扬,凝视过来时只剩威严压迫。
她忽而意识到他根本不只是变了这么简单,这样的眼神,已全然不是以往的穆长洲了。
没等到她言语,穆长洲迎着她的目光一笑,特地低头,凑近她右耳边说:“看来是商量好了。”
舜音顿觉身前威压一松,他已自身边出门走了,“铛”一声脆响,她下意识抚着右耳转头看去,只剩门上占风铎被他护臂擦过后还在一摇一荡。
三件事前晚吩咐完,次日军司府就变了个样,府中似连脚步声都大了许多。
辰时三刻,昌风捧着一份公文快步送入主屋。穆长洲已起身,身披外袍倚坐榻上,拿着一份军务公文在看,合上后接过他手里的,展开看一遍,又合上,两份一起交给他,摆一下手。
说明这些都是小事,可以直接发去官署处置。昌风接过,垂首问:“军司今日是否外出?”
“嗯。”穆长洲自榻上起身,拢上袍衫在领边一扣,一手从旁抽过束带缠上腰间,迅速利落,已然习惯。
昌风听到肯定答复已经会意,退出门去了。
穆长洲拿了护臂在手,出门走向外院,经过东屋外时偏头看一眼,昌风正在门前大声请夫人出门,舜音的身影自门里一闪而过,显然也早起了。
他想起了昨晚情形,莫名牵了下嘴角,转头走向府门。
胡孛儿和张君奉正如常在府门前等待。
眼见穆长洲出来,都在看他身后会不会跟出夫人,毕竟昨日怎么看都是生了龃龉,不然好端端把人送回府做什么?兴许今日就不再带她同往了。
还未想完,舜音从府门内走了出来。
二人齐刷刷投去两眼,又互相对视一眼,各自无言扭头上马。
舜音戴着帷帽,出来后只瞥了一眼穆长洲,仿若昨晚无事发生。
穆长洲已朝她看来,看不清她神情,也不说什么,转头让人去牵马。
今日有风,胜雨跟出来,在身后为舜音加了件披风。
舜音抬手系好,却见胜雨又自臂弯里取过一件,双手递了过来。她隔着垂纱看了两眼,是件阔长的黑锦披风,显然是男人穿的,顿时明白过来这是谁的。
昨晚军司回府后就直入了夫人房中,还召集全府上下传令,句句都向着夫人,府上皆知。胜雨料想这是吉日将近了,这些小事自然也办得伶俐。
舜音已然懂了,垂纱后的双眼扫一圈周围,也不能一直干站着,只好拿了那件披风,走向穆长洲。
马已牵来,穆长洲刚要走下台阶,忽见她到了跟前,手里还拿着自己的披风,眼神在她身上一转,不言不语。
舜音刻意没看他,双手一振,展开披风,刚抬手,发现他太高了,皱了皱眉。
穆长洲也没矮身的意思,就这么看着,离近了能隔着垂纱看见她蹙起的眉,昨晚的事又浮出来,他似笑非笑道:“不必了,也没那么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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